凌晨一点十七分,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。
张伟眯着酸胀的眼睛划开锁屏,母亲发来一张照片:几朵瘦长的黄花在夜风里轻轻摇晃,配文只有七个字——"今年萱草又开了"。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白天在会议室和甲方唇枪舌战的劲头全没了,这会儿倒像个被戳破的气球。
这株萱草在老家院子里长了二十多年。张伟记得小时候总爱问:"妈,这草为啥叫忘忧草?"母亲就蹲在花圃边,沾着泥巴的手指拨开土层:"你看它的根,水泥地缝里都能钻出来。人呐,就得学它。"后来他在城里买了房,母亲每次来看他都要捎几枝晒干的萱草花,说泡茶能败火。有回同事看见他办公桌上的干花,还打趣说现在年轻人真讲究养生,他笑着没解释。
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小王最近总抱怨:"我妈天天六十秒语音方阵轰炸,烦死了。"张伟没搭话,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——微信置顶聊天里,母亲昨天发来的十三条语音还没点开。他想起上个月回家,发现母亲把冰箱冷冻室塞满了手工饺子,冻得硬邦邦像砖头。"省得你总吃外卖",母亲说这话时正踮着脚往最高层放最后一包。那天他注意到母亲踮脚的动作比去年吃力了些。
李姐在电梯里遇见他时突然说:"你妈前天来电话,问我你咳嗽好点没。"张伟愣在电梯里,三十八岁的人,在七十岁的母亲眼里还是那个"睡觉踢被子的囡囡"。上周家族群里二姨突然发消息:"你妈昨天头晕了下,怕你担心不让说。"他盯着手机屏幕,打好的"我明天回去"删了又写,最后发出去的是:"妈,周末我带轩轩回去看萱草。"发完这句,他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。
《诗经》里写"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",古人管萱草叫忘忧草。张伟查过资料,这花在古代是游子行囊里的标配,带着走江湖能讨个吉利。现在想想真有意思,三千年前的人就和母亲们想到一块儿去了——都是把牵挂变成实物带着走。他办公桌抽屉里还收着母亲去年晒的萱草花,装在旧茶叶罐里,偶尔失眠就捏两朵泡水喝。茶水有股子青草味,说不上好喝,但莫名让人安心。
公司团建去农家乐,老板指着田埂边的野花问有没有人认识。张伟脱口而出:"这是萱草。"全桌人都惊讶地看着他,市场部的莉莉笑着说没想到张总监还懂这个。他没好意思说,有年母亲生病,他请假回老家照顾,看见医院花坛里种着这花,突然就红了眼眶。那天他在病房里给母亲削苹果,母亲突然说:"你记不记得小时候,你说这花像小喇叭?"
窗台上那个玻璃瓶里的萱草枝条冒出嫩芽时,张伟正和客户吵完架。他蹲在停车场哭得像个傻子,手机突然震动。母亲发来语音:"囡囡,妈给你新晒了萱草花茶,周末记得来拿。"六十秒的语音条里,背景音是电视机在放养生节目,还有母亲养的那只老猫打呼噜的声音。他抹了把脸站起来,突然想起小时候问母亲为什么喜欢种萱草,母亲当时笑着说:"这花好养活,给点阳光就灿烂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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